實戰課老師整個人都僵住。
他叫李雲鵬。
什麼情況?
這個老家夥今天早上起來吃錯藥了?
他不過是按照慣例,來提醒一下該下課了。
彆看他們兩個人,一個地中海,一個看上去不過是三十出頭剛剛步入中年。
實際上兩個人今年都是三十七歲。
和眼前這個頭發稀疏的‘地中海’,也就是吳恭,是大學四年的室友。
順帶一提,他還有個哥哥叫做吳謙。
雖然他父母的出發點是好的,兄謙弟恭,可惜分開就都不怎麼好聽。
他們兩人畢業後十多年後,又一前一後來到魔卡學院教學。
沒辦法,搞理論的有些就這樣,要麼是想不出東西撓腦袋撓的,要麼就是‘聰明絕頂’了。
兩人關係鐵得能穿一條褲子。
他知道吳恭的脾氣,一般大聲訓斥人都不會,更彆提國粹罵人。
李雲鵬下意識地掏了掏耳朵,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。
看著吳恭那張因憤怒而漲紅的臉,以及頭頂上因為情緒激動而顫巍巍、仿佛隨時要脫離頭皮的地中海,非但沒生氣,反而有點想笑。
“老蜈蚣啊,你……”
剛想調侃兩句,卻被吳恭接下來的話給噎了回去。
“臥槽尼瑪!你踏馬是大夏的罪人啊!”
“打斷課堂之前,不知道用你的狗眼看一眼?”
這帽子扣得可太大了。
李雲鵬臉上的笑意徹底僵住。
他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。
放在平時,真要不願意送半節課,‘老蜈蚣’頂多回敬他一句“滾蛋”。
今天怎麼回事?
他環視了一圈教室,所有學生都跟被施定身術一樣,一個個瞪圓眼睛,大氣不敢喘。
氣氛不對勁。
非常不對勁。
李雲鵬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,眉頭微微皺起。
總不能是早上又發現自己掉了一把頭發,心情不好吧?
這才開學第一天,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極其重要的教學吧?
‘地中海’,也就是吳恭,根本沒理他。
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分給他。
吳恭通紅著一雙眼,像是瘋了一樣,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了講台。
他直接無視了門口的李雲鵬,一把抓住了蘇祈的胳膊。
他的手在抖。
嘴唇也在哆嗦。
“同學,彆……彆停啊。”
“繼續,繼續啊!”
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顫音,那份焦急,讓所有在場的學生都感同身受。
是啊!
繼續啊!
剛剛那神乎其神的一幕,所有人都還意猶未儘!
那種顛覆認知的震撼,才剛剛開始!
吳恭死死盯著蘇祈那隻鬆開的手,還有桌上那枚已經變得半透明的源晶,心疼得直抽抽。
就差一點!
就差那麼一點點!
你讓他心情怎麼好?
一個足以顛覆整個魔卡學院,不,是顛覆整個大夏修行體係的偉大理論,就在他眼前誕生,然後……被一頭豬給打斷了!
最難受的是,他看出蘇祈已經從那種奇妙的狀態中徹底退了出來。
那個可能改變大夏,不,可能改變整個人類曆史進程的靈光一現,就這麼被一個莽夫給硬生生打斷了!
“啊——”
吳恭猛地仰起頭,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悲鳴。
然後,他驟然轉身,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鎖定了門口的李雲鵬。
“我冊那娘額親!!!”
一句大家不太聽得懂的優美家鄉話,從吳恭嘴裡噴薄而出!
那聲音甚至帶著濃重的哭腔。
他整個人都在發抖,頭發本就不多,此刻更是被氣得根根倒豎。
他指著李雲鵬的手。
“_**_!”
他又罵了一聲,甚至還想繼續罵下去。
忽然想起了什麼,硬生生把話給憋了回去。
他猛地轉回身,態度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。
“同學,沒事的,沒事的……”
“靈光一閃之後被打斷是正常的,正常的……”
“你彆急,千萬彆急。”
“不用自責。”
“我都看到了,看到了。”
“是我的問題,沒有用專業的捕影儀給你記錄下來。”
他一邊安撫著蘇祈,一邊像是想起了什麼,急忙說:
“快!快寫下來!”
“你剛剛的想法,你那個‘源流構築’的思路,還記得多少?能寫多少寫多少!”
“紙!筆!”
他慌亂地在講台上翻找著。
但是他常年的教學根本就不需要準備這些東西。
最後直接將最前排同學的筆記本搶了過來,把前麵寫滿筆記的內容全部撕了。
將半本空白的筆記本和筆塞到蘇祈手裡。
“寫!現在趁還有點記憶,趕緊寫!”
“這很重要!這比你的命,比我的命,都重要!!”
吳恭是真的急瘋了。
實踐無法複刻,那就必須把理論留下來!
哪怕隻是一些殘缺的片段,那也是無價之寶!
是能夠指引後人繼續探索的火種!
這一下。
不光是李雲鵬,連台下所有的學生,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。
他們雖然不懂這其中的深層含義,但他們看得懂吳恭老師那近乎崩潰的情緒。
一個魔卡學院的精英老師,為了一個學生的理論,失態至此。
這足以說明,蘇祈剛剛所做、所說的,其價值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!
而打斷了這一切的李雲鵬……
不少人的目光,不約而同地,全部彙聚到了門口那個男人身上。
那目光裡,有人不解,也有人幸災樂禍。
李雲鵬感覺自己的頭皮一陣發麻。
他終於意識到,自己剛剛可能無意之中乾了一件無法挽回的蠢事。
可他還是不明白。
不就是吸收一塊源晶的理論嗎?
能加快多少?
百分之一還是百分之二?
而且這種吸收方式還沒有經過驗證,會不會導致副作用都還不知道呢。
雖然對源質的吸收效率每提高一個百分點都是巨大的收益。
但往年也不是沒有那種,提高源質吸收效率卻會導致強烈副作用的理論。
欲速則不達,老吳不會不知道吧?
他邁步走進了教室。
什麼話都還沒說,地中海就壓低了聲音:“滾。”
一個字。
吳恭已經不再理他,而是用一種近乎祈求的眼神看著蘇祈。
“同學,求你了,寫一點,就寫一點點……”
一邊是一頭霧水的實戰課老師。
一邊是狀若癲狂的文化課老師。
然而,蘇祈就握著筆,沒有任何要書寫的動作。
地中海終於徹底崩潰了。
好似高血壓犯了,直接就身形搖搖晃晃有些站立不穩。
“對了……”
“對了……教室裡還有監控……”
“哪怕監控的畫質不夠……但總比沒有好。”
說著,他就準備衝出教室,課也不準備上了。
跑到教室門口,他臨時突然一個回頭:“我回來之前,不許帶人走!”
他嚴重警告李雲鵬一聲。
然而也就是這一個回頭。
‘地中海’駭然發現,源晶之中些肉眼不可見的源質微粒,竟然像是受到了某種恐怖的牽引,形成一道道細微的氣旋,瘋狂地朝著講台上的那個少年彙聚而去!
蘇祈的身體,此刻仿佛化作一個吞噬能量的黑洞!
其他學生因為實力低微,或許感覺不明顯,隻是覺得空氣似乎流動更快了一些。
但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執卡者與理論大師,‘地中海’對源質的流動極其敏感!
他能清晰地“看”到,那股源質的洪流正以蘇祈為中心,愈演愈烈!
這哪裡是吸收?
這分明是鯨吞!
不對,是掠奪!
“哢嚓。”
一聲清脆的聲響,在寂靜的教室裡顯得格外刺耳。
放在講台上那枚原本純白無瑕的一級源晶,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堆毫無光澤的透明粉末。
蘇祈這才睜開眼,看向已經完全呆滯的‘地中海’,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。
“老師……”
“你這源晶,是正品嗎?”
“怎麼感覺……不太經用啊?”
【歡愉+9999】
教室裡,依舊是落針可聞。
但這一次,不是因為老吳的暴怒而不敢出聲。
而是因為極致的震撼,所帶來的集體失聲。
李雲鵬僵在原地,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。
他雖然身為實戰課老師,但好歹也是十階的執卡者,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。
這堂課,滿打滿算也就開始三十分鐘。
所以意思是,這學生隻花了三十分鐘吸收一枚一級源晶!?
他自己全力以赴,不計代價地吸收一枚一級源晶,最快恐怕也得十分鐘。
彆看他吸收的更快。
問題是,他什麼等級?
而對方才是一個七階的新生啊!
彆人都說魔卡學院裡麵的隨便單拎一個人出來都是天才。
可這不是天才!
這是怪物!
不!就算是怪物也做不到這種事!
這是一種……顛覆性的革命!
李雲鵬的腦子裡“嗡”的一聲,一片空白。
他終於明白了。
他終於明白吳恭為什麼會罵他“大夏的罪人”。
打斷這樣一場堪稱神跡的演示,如果蘇祈真的因此無法複刻……那他李雲鵬,就是把腦袋剁下來,都賠不起這個責任!
他的後背,瞬間被冷汗浸透。
吳恭的身子在微微顫抖。
不是因為恐懼,而是因為極致的興奮。
他看著蘇祈,那眼神,不再是看一個學生。
那是在看一座行走的豐碑,一個即將開啟新時代的神祇!
僅是一個眨眼。
地中海就一個瞬身,出現了蘇祈的麵前。
“可複刻麼?”
“泛用性如何?”
“你這構建法是什麼時候想出來的?”
“你使用多久了?”
“有沒有什麼身體上不適?”
“如果說……”
巴拉巴拉。
地中海的嘴瘋狂開槍,比AK都難壓。
倒是蘇祈,神色自若地將講台上那堆源晶粉末掃到一邊,仿佛隻是拂去了一點無足輕重的灰塵。
“不知道啊。”
“自己瞎琢磨的。”
“感覺應該比普通的源質捕捉方法稍微快一點吧?”
蘇祈的聲音不響,卻像一柄重錘,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坎上。
稍微快一點?
三分鐘吸收一枚一級源晶,隻是稍微快一點?!
讓不少人感到欲言又止的是……
就是你明知道他在裝逼,他還沒法罵他裝尼瑪呢?
因為這玩意簡直就是麻雀啄小母牛屁股。
雀食牛批啊!
“同學說笑了,你這不能用快一點來形容了……”
“應該用倍來形容。”
蘇祈要的就是這種效果,等的就是這句話,一石二鳥:“臥槽?這麼多?我這麼牛逼?”
“雀食牛批……不過,你這個年紀有這種成績,可以自傲,但不用這麼刻意,隻要傳出去,要來誇你的人隻怕要踏破你家的門檻。”
“踏不破啊,我家在城中村,條件很差,小道不好走,一次來不了那麼多人。”
吳恭:……
咱們說的是門檻的問題麼?
蘇祈趁熱打鐵,演戲就得演全套啊:“而且,我真的隻是單純的好奇,沒有邀功的意思。”
“不然,我不早就上交給有關部門了?”
吳恭頓時眼神一凝。
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。
好像……
雀食如此啊!
有這種東西為什麼不早點上交給有關部門?
原來是不知道其中的厲害?
但邏輯站不住腳啊:“你沒看過同學捕捉源質的場景?應該大致能看出來效率差你很多吧?”
蘇祈解釋:“我父母在我小時候就死於源境暴動,家裡條件很差,還有一個妹妹嗷嗷待哺,我前些年在學院的時候都是勤工儉學的,不累就賺錢,累了就睡覺,哪有時間管彆人怎麼修煉?”
“然後呢,我其實屬於是旁聽生,第二次上學院了,當初我在學院的時候,因為在源境受創了,直接退學了,也沒和室友有太多接觸。”
“而且這魔都的物價好貴啊……昨天東跑西跑,找了一天住處,也幸虧學院小巷拐角那片竹林的老大爺看我可憐,隻收了我一千的房租還不要押金。”
“所以我今天早上才這麼困的,不是故意的。”
地中海已經聽得熱淚盈眶。
對上了,全都對上了。
確實許多天才年輕的時候都是窮困潦倒。
也就是那樣的環境才更能逼出人的潛能。
他們在實驗室裡研究的是客廳。
而這種人,是他為了活下去最後的掙紮啊!
那能比麼?
“是大夏對不住你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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